智识的生产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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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后感

认识这本书,是在《卡片笔记写作法》的评论区,那条评论似乎是将本书称为其姊妹篇。因为我感觉《卡片笔记写作法》挺有启发的,遂也找来这本《智识的生产技术》来阅读。在内容上我认为两本书的近似度还不足以称之为姊妹篇,《卡片》一书在理论上更完备,应用场景更贴合我们的时代(毕竟中文版是2021年出版),而《智识》一书则有更多作者探索性的想法,当然是相对当时而言的。本书成书于1960年代,在互联网还未发明(互联网前身1969年发明)的时代,其讨论的内容具有一定的前瞻性,甚至我觉得如果将作者梅棹忠夫放在如今的科技时代,他必定也会是一个极客(Geek)。即使在60年前,作者对信息的检索、处理,电脑程序的编写能力方法普及等作了正确的预见。本书的写作目的也在于作者对预测即将来临的信息时代所做的一种智识准备,用一句现在听来可能有些土的话便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文章内容阅读起来没有丝毫困难,反而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有一种怀旧的复古之感(Nostalgia)。因为就现在的从事学术研究的人而言,手头拥有工具的富有是作者当时不可比拟的,我们可能更多的会纠结于不同工具的比较,不同工作流的选择,而作者的时代,则更多的是要创造自己的工具和工作流。

问责教育

开篇作者对当时的日本教育进行了批驳,总结而言说的是学校教授的往往都是关于 what 的知识而缺少关于 how 的知识,这点在当今国内的教育环境中也尤为明显。举例来说,我做学生的时候都还要背诵历史事件发生的具体时间点,但关于为何会发生这样的历史事件,通常是将结论直给,而不去分析得出结论的逻辑依据。应试的时候我们也只用背好课本内容作为答案,而不用独立的思考推演。久而久之,在面对实践知识时,我们往往会不由自主的倾向于去寻找某一确定的答案,从理论的角度着手,而散失了自己去动手实践学习的能力。近处的例子还有面对信息技术蓬勃发展,学校方面应对的教学内容相对滞后,搜索引擎都普及20年后,学校里还并没有任何课程教育学生如何使用搜索引擎。

智识生产

作者区别了智识生产和智识消费,区别在于前者时某种新颖的信息生产,而后者就算进行了智识活动,也不包含信息生产,如读趣味性的书、打麻将、下象棋能都是一种智识消费。当然依我所见,作者所指的意思应该是消遣性的打麻将和下象棋行为,如果是研究棋谱,研究麻将规律等的智识活动我认为还是应该被归类到智识生产中。而随着时代的发展,智识生产技术已成为人人都应具备的基本素养,在作者眼里,它是对个人精神卫生的一种捍卫,效率倒是其次,「秩序与安宁」才是首要。

从笔记到卡片

达芬奇随身携带笔记本做笔记的习惯影响了学生时代的作者,因此建立起制作_发现记事簿_的习惯。在使用中作者也发掘出更多的制作技巧,如一页一事、编写索引,但随着工作内容的变化,笔记本的记事模式适合保存笔记,但不适合整理笔记的特点逐渐显现,尽管有活页笔记本这种形式的改良,但其灵活性的问题始终没能有效解决。因职业关系,在田野调查中作者开始使用卡片笔记法。在应用过程中卡片笔记法的优势逐渐得到体现,作者设计的一种笔记卡片还得到了广泛推广。

卡片的选择与使用

作者发明的京大型卡片B6开本12.8cm *18.2cm,重量105g,带1cm宽浅色分割线。卡片在使用时遵循「记录,以便忘却」的原则,可以称之为忘却装置。因此在记录时应该记录完整的文章,不能用符号、简写能缩略形式代替。在记录卡片时应该做到一卡一事,记上日期,与标号。卡片记录最不同寻常的一点是要求记录者不要关心分类问题,卡片不是用来存储知识分类的,反复翻阅卡片才是重要的。通过盘活、操卡片使之成为智识生产作业的创新工具。至于知识的碎片化不成体系的问题,作者认为那是没操作过卡片的人的庸人自扰,通过积累效应,卡片的优势终会显现。

标准化

除了介绍卡片作者还谈到了如何制作报纸的剪贴、信封、照片等类似卡片结构的东西。他强调了标准化与规范化制作的必要性。显然这些东西已经逐渐远离我们这个时代,就互联网世界而言,信息都已经上云。甚至就笔记而言,现在的学生们也很可能是直接制作在iPad等移动设备之上。为了标准化,作者甚至会委托制作固定格式的信纸、稿纸,而不在市场上直接购买。因为就当时的市场情况而言商家可能不会持续的供应同一种商品,这会导致作者所希望的标准化得不到延续。其实类似的情况在我们选择笔记软件的时候也是一样的,选择笔记软件的时候如果不能确定长期的使用某一款软件或者这款软件会因为规模问题、盈利问题退出市场,或者经常性的有较大设计的变化那都是不利于我们进行笔记制作的。因此在选择软件的时候我们可能要参考用户的评价、软件开发者的理念、软件公司的规模、公司的盈利模式、过往产品的历史等作为我们选择的依据。

整理

整理有几个原则:

  1. 确定理想位置
  2. 确定位置方法的体系化
  3. 物归原处

在文件整理历史上作者经历了捆绑法、袋装法、夹装法、格架子法等,最终确定了直立式文件归档法:将文件资料夹持在一个个对折起来的文件夹中,然后像卡片一样直立排列,由于文件夹上带有凸耳,上面可以书写标题,所以什么样的文件资料放在什么地方一目了然。之历史文件归档系统应用于铁皮文件柜,被作者称为柜存文件,柜存文件都是事务性文件资料是一种文件资料的保管装置与敞开式文件区别,后者主要是参考资料类文件资料,是一种资料的保存装置。这种整理技术原理还被作者应用于家务、空间分配上。

读书

在谈完智识生产技术的硬件装置问题后,作者接着开始讲如何读书了。他的读书习惯与我有些类似,尽量读完一本书、制作已读书本的信息记录、铅笔画线,只不过我现在有更方便的电子工具作为替代,用微信读书划线、用Notion做读书记录。除此之外,作者还提到了一些有意思的读书看法。

  1. 堆叠读书,读完的书堆叠在一起而不急着做笔记,但因为堆叠,在视觉上会给自己提醒,一段时间后再做起到了温故知新的效果。这也是一个任何电子化阅读无法与实体书阅读媲美的理由——实体书的视觉效果不仅来自于其内容本身,还在于它的存在本身。
  2. 双重读书,读书有两条脉络,一条是作者构建的文章脉络,一条是读者固有的思维脉络。读书笔记记录的应是第二条脉络,因为第一条脉络就是书的实体,无需再记。但是我这篇笔记可能更像两种脉络的混合。对于感兴趣的非虚构书籍,在每读完一章后,我就迫不及待的把本章的大概内容与阅读感受记下来,以防止接着读后会忘记之前内容,完成一本书后,按照间隔重复的原则在后续回顾自己的笔记。
  3. 书籍不是「为了说点什么」而读的,应该是「为了不说什么」而读的。这是从著书立说者角度而言,因为那些已经被表达的奇思妙想已不值得再被书写,读书就是为了明确哪些值得被发表的观点还没被发表。

写字

写字部分作者重点探讨了日文在进行智识生产时的一些问题与应对方式。尽管处在1960年代,作者已经预见性的抛弃书写方式转用打字机。然而当时的日文打字机发展刚刚起步,对于罗马字、平假名、片假名如何选择,如何使用以及在技术上的兼容性都存在问题,作为只背过五十音图的我而言,也只能猜想个大概。究其原因,在于中文不像英文那样可以用二十六个字母便能生成任意文章,常用汉字就有五千个,这导致在打印机的设计上必须采取不同的结构方式,而日文则受中文影响,在更通用的假名之外也夹杂着不少汉字。不过相对而言,中文世界在这方面的做过的努力也很少听说。除此之外,作者还对信函、日记、论文的撰写提出了一些观点,都融入了其卡片笔记下内涵,对比同时期的中文世界,则更令人唏嘘了。